被子蒙住头的一瞬,眼前是一片漆黑。
身下的毡榻尽管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皮褥子,还是很硬,硌得她的背脊愈发疼痛,而身上的被褥亦不似府里轻薄的丝绸锦被,厚重异常,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姜慕姻鸦睫轻颤,怔了几秒后,终于清醒过来,意识到自己已身处塞北军营,并且已经过了一夜。
……
……从京城到塞北这一路,虽路上没有意外,可她却实打实在一辆小小的马车内窝了几天几夜。
段邵轩奉命前往塞北与蛮族议和,是第一要紧的军务。前线战事紧急,战场瞬息万变,自然不会特意为了体谅照顾她,刻意在路上多歇几天。
姜慕姻那时忧心霍衍更甚,也只盼着早日到塞北,却不知自己这幅娇贵的身子骨一路颠簸,其实早已吃不消。
这一路积压的疲惫,在歇息了一夜后,终于彻底爆发。
姜慕姻轻蹙了下眉,睁开了眸。
被子很厚,透不出一丝光亮,骨头要散架般,身子酸痛得叫她只想静静沉溺在这片黑暗里。
……
但很快头顶的被子被人拉了下来。
姜慕姻不得不出来重见天日。
霍衍坐在塌边,看着榻上眼眸半眯的女子,剑眉紧拧,“姻儿,哪里不舒服?”
男人的指腹轻擦过她的额角,将她散落的发丝,撩到耳后。
姜慕姻怔怔地看了霍衍一会,清醒过来后,还是习惯性地轻摇了下头,“没事。”
嘴上这么说着,女子的动作却比平日里要慢上许多。
见姜慕姻小心翼翼地撑着坐起身来,都不敢有大动作。
霍衍眉头一下子蹙得更深了些,看出她八成是过度疲劳,引发的身子酸痛。
男人很快伸手扶了她一把,而后直接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,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。
“后颈酸吗?”
姜慕姻愣了下,后背半靠在男人硬朗修韧的胸膛上,霍衍一手轻揽着她,一手搭上了她的后颈脖。
被他指腹捏着的那处,的确隐隐发酸发涨。
帐内光线昏暗,姜慕姻微微偏过头,视线便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,她咬着唇瓣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我给你按按。”
男
人的声音带着磁性。
姜慕姻还没反应过来,霍衍的手已经搭上她的后肩背。
一头如瀑的青丝被人拢起,顺到一边,放到她的身前。
身后,男人眸色清冽,神色专注,拇指按在女子后颈肩窝的两处穴位。
温热的指腹带着她皮肤的温度,从上至下,慢慢推压,揉按。
姜慕姻眼眸轻眯而起,身子自觉地向下弓去,拒绝的话到了嘴边,却说不出口。
聚在后颈的胀痛感就这么一点点被人揉了开,男人的手劲不大,姜慕姻甚至觉得霍衍可能都没用上两成力。
可却意外地适当得很。
很快,那双有力的大手又接着缓缓向下,指腹隔着衣物,依次揉过她的肩颈,两臂,后背,脊椎,而后又换成了厚实有劲的手掌,慢慢按压着……
男人手心的粗茧,带着灼意,隔着薄薄的衣裳,蕴在她细嫩的后背肌肤上,麻麻的,带着痒意……手掌在按过一处穴道时,胀痛感突然异常鲜明。
姜慕姻指尖轻蜷,咬住了下唇,可是一声呜咽还是不甚从粉唇边溢出。
然后,就感觉到身后男人的动作突然顿住。
姜慕姻脸蓦地一红。
霍衍看着女子直往下埋去的小脑袋和绯红的耳尖,愣了片刻。
“姻儿,疼了吗?”
他问她,声音沉稳,一本正经。
姜慕姻不知为何脸却更烫了些。
她指尖轻蜷,咬着唇瓣,“还好。”
察觉到女子的身体还是紧绷着,霍衍放轻力道,揉了揉她的肩,道了声,“别绷着,放松些。”
为了不让她那么紧绷,霍衍又缓缓开口,分散她的注意力,“在军中,士兵们受了伤,淤血或是跌伤,都会用药酒将红肿的地方揉开来。”
“有时伤肿的地方太痛,自己下不去手,也会叫别人帮忙。”
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缓,沉沉的,总是叫人听得十分心安。
姜慕姻不觉又放松了些,看着身上盖到小腹处的被子,女子素手轻抬,揪住被子一角,抱到胸口,紧紧揽住。
霍衍手没停,隔着女子月白色的锦衣上裳,替她慢慢揉着后背,将她一路过来的疲乏都给揉散开来。
见姜慕姻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,不似刚刚那么紧绷,才又开口道:“等
你身子好了,带你骑马去外头看看沙漠和草原。”
姜慕姻一直垂着眸,闻言微微抬了下头,“草原?”
她一直以为塞北荒凉,没想到竟也有茵茵草原?
“嗯。”霍衍应道,手掌顺着女子的脊椎两侧,一节节往下,慢慢按着,“中原塞北边境这块是荒地沙漠,而越往北去,到靠近蛮族部落一带,就几乎都是草原了。”
姜慕姻听得愣愣的,从未没见过,委实想象不出草原与沙漠一并该是一副怎样的景象。
但很快她也想不了那么多了,男人修长的五指不知何时搭在了她的后腰窝。
拇指指腹推压揉按着她下腰的脊背,尾椎那处有一丝丝的敏感,惹她身子轻轻颤栗了下。
胀痛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酥酥麻麻的酸痒感,和一开始纯粹紧绷着的疼痛截然不同。
而他的手还在往下……
姜慕姻揪着被角的指尖轻缩了一下,她咬着唇瓣忍了一会,还是转过身来,按住了男人的手。
“好、好了……别按了。”
手腕被女子青葱似的嫩指按住,霍衍抬眸,触及女子绯红彻底的桃腮,薄唇稍弯,手上倒是很快停下动作,笑着应了声,“好。”
霍衍把软枕立起来,扶着姜慕姻让她靠坐上去,而后才下了床榻,将一旁案几上的白瓷盅拿过来。
“吃点东西?”
姜慕姻抬眸,见霍衍拿了吃的过来,又不觉轻轻皱了下柳眉,抿着唇瓣,默不作声。
其实早些时候,已有人呈了几样早点进来。
塞外军营的膳食,再好也不过就是马奶,面糊,馒头面饼类的干粮,顶多再加上一只烤牛腿或是羊腿,就是十足的奢侈了。
伙房里备给将军夫人的早膳自然也都是按着最好的给。
可姜慕姻那时醒来不久,刚洗漱更衣好,还未绾发,一见又是那在马车里吃了好几日的粗粮,再看一旁盘子里那一整只油滋滋的烤羊腿,真真没忍住就反胃了起来。
身子处处酸痛,胃里又不舒服,姜慕姻那会摆摆手命杏儿先放外头桌上,很快又往榻上躺去,而后直接昏睡了过去。
而一觉醒来后,迷迷糊糊地就看到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她的塌边,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。
……
所以眼下,姜慕姻看着那白瓷盅,实在没什么期待,也依旧没多大胃口。
霍衍见女子抱着被子,倚靠在墙角,一脸食欲不振,男人轻蹙了下眉,还是掀开盅盖,先替她舀了一碗白粥。
盅盖在掀开的时候,白米粥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,女子小巧的鼻尖轻轻一动,眼眸一亮。
姜慕姻推开被子,撑起身子,朝男人手里一看。
一碗浓稠香气馥郁的白粥映入眼帘,晶莹的米粒都仿佛透着光芒,姜慕姻羽睫轻扬,杏眸眨了下,又亮了几分。
“怎么会有白粥?”
霍衍还在舀着粥,见姜慕姻这般惊喜神色,眉宇微扬,心头大石放下。
“军中有备粮米,只是熬粥麻烦,又不顶饱,伙房才少煮。”霍衍将手中舀好的白粥递到姜慕姻跟前。
所以是特意为她熬的。
姜慕姻心里似涟漪泛过,她点了下头,可伸手欲接过白粥,男人拿着碗的手又往后缩了去,故意躲开了她。
姜慕姻怔怔地抬头,就见男人站在塌边,认认真真地看着她,笑问。
“姻儿,要喂吗?”
姜慕姻脸一红,跪起身来,两手夺过男人手里的碗,闷声道:“不用。”
霍衍失笑,拉过塌边的圆凳坐下,毡榻上的女子缩回了里侧,靠在软枕上,垂着眸,小口小口地喝着粥。
女子一勺接一勺,吃得不快,但那张苍白的小脸终于渐渐有了血气。
许是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,姜慕姻眼睑轻抬而起,就见霍衍果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喝粥。
男人澄黑的墨瞳里一片柔色,薄唇高高扬着。
真真不知这样看了她多久了……
女子脸颊微微一烫,轻喃出声:“你别这样一直看我……”
“好。”他倒是应得快,低下头去把碗朝她跟前推了推,又抬头看她:“快吃。”
姜慕姻无奈,只好埋下头,默不作声地继续喝粥,可是很快,姜慕姻便喝不下了,嘴里索然无味。
霍衍接过姜慕姻递过来喝剩下的半碗粥,蹙了下眉,他怕粥烫,给她舀的本就不多。
“姻儿你吃太少了。”
见霍衍把粥递了回来,姜慕姻忙伸手抵住碗,“我吃不下了。”
霍衍闻言又皱了下眉,低头搅
了下手里的白粥,而后直接曲腿坐上毡榻,舀了一口,抬眼看向抱着被子缩在里侧的女子。
“我喂你,再吃几口。”
“不,不是……”姜慕姻见他把粥喂到自己嘴边,倒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。
女子抿了抿唇瓣,静默片刻,才闷声解释:“……粥没味道,我实在……吃不下太多。”
姜慕姻微垂着眸,声音细弱蚊鸣,莫名有点心虚,毕竟这是霍衍特意命人为她熬的粥,可她却还是……吃不下。
霍衍一愣,手收了回来,低头似沉思着什么,顿了顿,又将手中的碗放回案几上,而后很快转身绕过屏风走了出去。
男人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的时候,床榻上的女子赫然抬头,心尖莫名一缩,揪着被子的手紧了一下,暗暗有些懊恼自己。
眼下局势未定,因着建平帝下旨与蛮族议和,两边战争才稍停,霍衍身为一军主将,也才得以歇息养伤片刻。
且此处是军营,不比京中府邸。
战场物资粮草本就匮乏,他却特命人给她收拾了这一处营帐,毡榻上不忘给她铺上羊皮褥子,灶里的柴火更是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燃着,又见她身子不适,还吩咐了伙房给她熬粥。
霍衍明显已为她废了很多心思,而她却……
姜慕姻低下头,羽睫轻轻一颤,手抚在羊皮褥子上,心中不知作何滋味。
她此番过来寻他……是否反倒给他徒增麻烦了?
他拼死厮杀,一身的伤,而她却娇气至此?
姜慕姻轻抿了下唇瓣,低着头,眸中神色不明。可很快地,女子便抬起了头,看向案几上剩下的那一小碗白粥,而后直接起身,伸手上前,将碗重新拿了过来。
霍衍在屏风外头,净了手,将羊腿撕成小块,拿着盘子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女子一头青丝垂散在身后,坐在塌边,乖乖喝着白粥的模样。
她很安静很乖巧,一勺接一勺地将白粥喂进自己口中,明事理懂大局到惹人无法不怜惜。
可霍衍的心却没由来地疼了下,男人很快蹙眉走上前去,挡住了她拿着汤勺的手。
“白粥没味道,配点东西。”
手背被人覆上,温温热热,姜慕姻抬眼,就见霍衍正看着自己,而后将一盘撕
成细块的烤羊腿放到她跟前。
霍衍在圆凳上坐下,拿起筷子夹了一块,放到她的勺子上,“试试?”
姜慕姻垂眸看了一眼,刚刚的烤羊腿被人撕成细块,是刚好入口的大小,配在白粥上方,油腻感好像直接淡了不少。
姜慕姻试了一口,刚刚热腾腾的白粥已叫她多少恢复了些食欲,眼下肉糜的香味在舌尖绽开,肉鲜多汁,且因为炙烤过,微辣中带着咸香,其实也没有多少膻味,令人口齿生津。
姜慕姻轻轻扬了下眉,又吃下去一口。
“怎么样?可吃得惯?”
姜慕姻把粥咽下去,抬头,看到便是霍衍凝着她的模样,男人漆黑墨瞳中全是她,眉目间浮着期待,嘴角稍弯。
姜慕姻的心头不知为何又“砰砰”一跳,女子眼睫轻颤,轻轻嗯了一声,然后很快就见男人眼里的悦意更盛了些。
霍衍不再开口,却又往她碗里夹了好几块肉,无声督促着她吃下去。
……
杏儿捧着一盆热水轻步进来的时候,见到的就是伟岸高大的男子坐在毡榻旁,百般耐心,不停往女子碗里夹肉的模样,还时不时推推女子拿勺子的手,低哄句什么。
而后就见女子耳尖泛红,嗔怪似地睨了男人一眼,但还是乖乖低头把勺里的粥含进去。
小丫头微微一怔,犹豫了片刻还是往里走去。
走近一瞧,见那整个烤羊腿的肉都快被姜慕姻吃完了,杏儿心中登时十分吃惊,看向霍衍的眸光中顷刻就多了几分敬佩。
霍衍听到脚步声,偏过了头,见是杏儿进来,倒也没什么表情。
杏儿触及霍衍微冷的目光,忙低下头,行了一礼:“霍将军。”
霍衍“嗯”了一声,姜慕姻听得便跟着放下汤勺,抬起了头。
杏儿见之忙又唤了声:“小姐。”
姜慕姻轻点了下头,朝她招招手,让杏儿别傻傻地杵在那。
杏儿在姜慕姻身边服侍这些年,还是头一次这样局促,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好似来的不是时候。
尽管如此,她还是硬着头皮捧着热水走上前来,见姜慕姻看向水盆,忙开口道:“小姐,等您用完膳,奴婢伺候您洗把脸?”
“好。”
姜慕姻应了一声,指了指案几边上一角
,示意杏儿将水盆放那儿就好,而后低头,看着自己跟前的碗。
碗里的白粥都被她就着烤羊腿吃完了,不过盅里还剩下一些,但姜慕姻实在用不下了,便将碗往霍衍跟前一推,而后抬眼对着男人。
女子唇瓣儿轻轻一抿,不做声。
“饱了?”霍衍问。
她重重点了下头。
霍衍见姜慕姻已然吃下两小碗白粥,且羊腿肉也吃得七七八八,遂也不再劝她,站起身来,将碗和碟一收。
边上一直垂首敛目,竭尽全力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的杏儿见之,忙上前道:“将军,奴婢来就好。”
霍衍没说什么,放下碗由杏儿去收拾,杏儿接过碗筷,手脚倒是十分利落。
男人偏头见水盆里还冒着热气的热水,遂又走过去,拿起挂在盆边的毛巾,浸入水中,而后拧干,朝榻上的女子走去。
姜慕姻看得愣愣的,轻笑了下:“让杏儿做就好。”
杏儿不敢乱瞄,一直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碗筷,刚把所有东西放入托盘中,就听到自家小姐点了自己名字。
小丫头急忙抬起了头,谁知就见着霍将军已经拧好毛巾,正要替小姐擦脸。
毡榻上的女子耳尖红红的,手按在男人的手腕上,身子向后缩去,水眸粉光融滑,娇羞可人,似不好意思让他这般服侍她。
杏儿忙把手中东西放下,走上前去,壮着胆子朝霍衍躬身道:“将军,奴婢来服侍小姐就好,您无需……”
然而话未说完,就被男人蹙眉冷声打断。
“出去。”
杏儿:“……”
作者有话要说:杏儿:未来姑爷好凶tvt哭唧唧害怕……
嚯嚯:本来想直接说“滚”的。
杏儿:…………
啦啦啦放个预收,有可能下本开这个~喜欢的话戳戳专栏呀
【皇上您误会了(重生)】
女主版文案
苏妗婂因生得貌美入了后宫,但她贪生怕死,一点都不想卷入宫斗的漩涡,好在皇帝也是个不贪恋美色的主,极少踏入后宫,苏妗婂进宫半年面圣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原以为宫里的日子就会这么顺遂地过下去,谁知一朝宫变,苏妗婂意外替天子挡了一箭。
死了。
重生归来,苏妗婂发现自己还是逃脱不了进
宫的宿命,但这次她吸取上辈子的教训。
为了自己的小命,一定要能离皇帝有多远就有远!
不过...
为什么皇帝好似和上辈子不太一样了。
选秀当天,直接就封了她为贵妃。
后来...
更是夜夜找她侍寝!每每清晨醒来,还总爱抚着她的胸口问她疼不疼???
苏妗婂内心:疼也不是疼这里,好吗?(<_<)
男主版文案
朕这一生,行至九五至尊之位,身边看似众星拱月,实则无一人真心怜朕累否?倦否?
直至那一年,朕遇上了一个甘愿为朕去死的女子,朕当时抱着她冰冷的尸体,便发誓,若有下一辈子,朕定要早一点去爱她。
一个你以为我爱你其实我只是不小心脚底打滑了的绝美误会:)
暴戾腹黑x佛系美人
为了自己的小命,一定要能离皇帝有多远就有远!
不过...
为什么皇帝好似和上辈子不太一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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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至那一年,朕遇上了一个甘愿为朕去死的女子,朕当时抱着她冰冷的尸体,便发誓,若有下一辈子,朕定要早一点去爱她。
一个你以为我爱你其实我只是不小心脚底打滑了的绝美误会: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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