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瓷确实早已习惯了秦御深的下跪,再说她也反复劝过了,偏偏秦御深说他签了死契,必须下跪。
所以说封建王朝害死人啊。
得了,他既然不尴尬,她也就不尬吧。
阮瓷伸出手,坦然地给他握着,反正也没别人看见。只觉得传言秦御深身体不行是有点道理的,毕竟手脚冰凉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然后一抬头,她看到了门外的“别人”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阮瓷问。
司南原本因为惊惧而战栗的身体愈发不受控制,抖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:“我……我来看看你。”
阮瓷微微颔首,司南不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,没什么好惊讶的。
平时插科打诨的司南对着周衍还能说出“小瓷瓷是我的”这样的话,一旦对上了秦御深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,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,原本想好的对话也忘到了九霄云外。
“那个……”司南憋了半天,憋出一句问候,“你还好吗?”
阮瓷点点头:“还行。”
“那……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上课?”
一提起学校,阮瓷微微皱起了眉,就连秦御深都感觉到阮瓷情绪的变化,慢慢转过头来,一双充满冰气的眸子望着他。
司南一看情况不对,连忙解释:“因为快月考了,我才提了一下……”
他哪里想到秦御深的反应是随阮瓷而动的,阮瓷稍稍有些负面情绪,秦御深就能将所有的负面感情扩大百倍。
听完司南的解释,阮瓷的面色缓和了些:“过两天吧,课还是要上的。”
“好的……你好好休息。”司南想了想,又掏出本笔记本放在她床边,“英语老师可能要提问,你看一下这个。”
说完就跑得无影无踪了。
阮瓷对他的恐惧深表理解,毕竟不是谁都有强大的承受力,能够毫无芥蒂地呆在秦御深身边的。
但被司南这么一搅和,阮瓷和秦御深之间更加彻底无话,一时间气氛愈发尴尬,阮瓷想了想,决定做那个先开口的人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在下从周衍那里听说了殿下的遭遇后,便立即赶了过来。”
阮瓷当然不怀疑他对自己的重视程度,只是对他来的速度感到太过震惊,几乎是周衍刚出门他便出现了,真真是前脚后脚的工夫。
“这里是在下家的医院。”
顾左右而言他不是秦御深的风格,所以他这句答非所问引起了阮瓷的注意。她听说秦御深自幼身体不是很好,家里因此为他建了一座医院,他也定期会来检查。
“所以你正好在这边检查,对吗?”阮瓷问。
“……是。”
秦御深回答得有些艰难。
“怎么,不想让我知道?”
秦御深沉默片刻:“让殿下为在下担忧是在下的过失,因此在下极力避免此类事情被殿下得知。”
阮瓷:“……”
古代人真的很认死理。
也不知道他周围的人是怎么看他的。
阮瓷深吸一口气:“这样,我是你的主子,了解你的身体状况也是我的分内之事。否则一旦因为我委派的任务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造成不良影响,那就是我的问题了。”
“殿下派的任何任务在下都要全力以赴完成,不存在超出能力范围的问题。”秦御深的态度异常坚决。
这个古代人真的真的很一根筋。
阮瓷觉得事态一度超出了她的控制:“秦御深。”
“在。”
“我以你主子的身份命令你,无论何时何地,只要我问起你的身体状况,你必须如实、迅速地回答我。”
她的神情里染上了几分下令时的肃穆,一向漫不经心的眼睛里充满了果敢与坚决,整个人似乎被一种特殊的气质所笼罩。
秦御深很清楚那是什么。
王者之气。
转世以来到再次遇见阮瓷,无论是声音、相貌、性格,她都与他记忆中的阿朊公主别无二样,唯独气质上少了几分宫廷出身的杀伐决断。
秦御深曾无数次告诉自己,如今毕竟是转世,阮瓷也不出身于宫廷,没有那样凶险环境历练出的肃杀之气是很正常的。
但心里不是没有失落的。
他甚至想过是否是阿朊的灵魂在转世中丢失了一角,而那一角也需要他继续寻找。
直到此刻,阮瓷的神情终于与记忆中的阿朊公主完全重合,那个平日里嬉笑怒骂、纵情恣肆的公主,那个关键时刻杀伐决断、雷厉风行的王者,终于与此时的少女形象合二为一。
从此以后,阿朊就是阮瓷,阮瓷就是阿朊,再无分别。
秦御深深吸口气,庄肃地低下头,以生命起誓般的语气应道:“是,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