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亮也不知道睡没睡,这句没回他。
谢斯白第二日照生物钟醒来,多年养成的习惯。
月亮还是没回他。
躲进云里去了。
再见到秦黛,已经是在婚礼上。
这场婚礼在户外的一片临海草坪上举办。
远处是蔚蓝的海,近处是盎然的绿意。
秦黛站在一座白色的鲜花拱门前。
她穿了一条克莱因蓝的方领短裙,原本便白皙如雪的肤色,被这样沉静的蓝一衬,像在闪闪发光。她左手手腕上,戴着一串栀子花。立在一片鲜活的绿茵中,仿佛一个闯入人间的深海精灵。
四周装点的白玫瑰和洋桔梗,都黯然失色。
谢斯白立在几米之远处,隔着人海看她。
秦黛似有所觉,她抬了下头,眼睛朝他看过来。
女方好友和男方好友被安排的位置,在地毯的两侧。
谢斯白远远地,看见秦黛被她同事拉着去落座。
她回头看了一眼,谢斯白亦不躲不避地看着她。
人很容易被氛围和环境影响,比如身处于一场布置浪漫唯美的婚礼,被鲜花包围,鼻息中是清新的玫瑰香,脚下是绿茸茸的柔软的草地。
于是乎落在秦黛眼里心上,谢斯白刚才那遥遥的深邃目光,都好像带着把小勾子。
她情不自已地上钩。
宾客落座,一旁,乐队奏起乐曲。
很应景的一首曲子,《Luvletter》。
薛琳琳路过时,主动喊她:“秦黛,要不要去那边坐?一帮人都是我们班的老同学。”
秦黛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,就瞧见了在人群中的魏清济。
穿西装,打领带,在安排某某某坐哪个位置。
秦黛摇了下头:“不用了,谢谢。我坐这里就好。”
谭慕言听见一耳朵:“什么情况,新郎那边的人是你老同学?”
秦黛只嗯了一声,手机振动。
x:你的花掉了。
随之附了张照片,栀子花手串躺在他掌心,显得好小一只。
秦黛立即去看自己左腕,空空荡荡,果真不见了。
她都没发觉什么时候掉的。
x:还要吗?
秦黛:要。
x:那你自己来拿。
秦黛回头。
男方亲属那一侧的最后一排,谢斯白孤零零地坐在那儿。
见她回头,他也抬了抬眼眸。
还扬手给她看他手掌心的东西。
谢斯白什么时候捡到的?
婚礼还没有开始,新人尚未入场。
秦黛微微起身,谭慕言扯住她胳膊:“要开始了,你去哪儿?”
秦黛难得支吾:“……上个厕所。”
得到释放后,秦黛便偷偷地,做贼心虚似的,悄无声地,溜去了谢斯白的位置。
她刚到他身边,才伸出手,准备要回那串栀子花,谢斯白也伸出了手,却并没有把东西给她,给她的是他的手。
稍稍用力,谢斯白拉着秦黛坐下。
紧挨着他。
“快开始了,有摄像机拍。”谢斯白松了手,很顾全大局的样子,“你挡着人家拍摄了。”
“哦,”秦黛没在意,伸手要花,“你什么时候捡到的?”
谢斯白却直接解开叶梗做的结扣,亲手给她戴,语调几分漫不经心:“刚才,草地上捡的。”
他动作很慢,应该是不太熟练,那个结扣确实不好弄,秦黛今早自己戴就花了很久。
“都蔫了,怎么还戴?”他问了句。
秦黛没觉得栀子花蔫了吧唧,因为还很好看。
她也没说今早原本要扔掉时候,突然的不舍得。
“还可以戴。”秦黛只道。
谢斯白扣好了,手也就松开了。
秦黛收回来一些,用另一只手,轻轻按了按栀子花下的那截手腕肌肤。
谢斯白这时在她耳旁开口:“我还以为,你是舍不得扔。”
秦黛顿了一下,没开口否认,她起身准备回自己的位置,身旁的空位却突然涌来几人,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她的去路。
她人也被谢斯白扯了回去。
“要开始了。”
下一秒,人声沉寂,婚礼进行曲响起。
秦黛只能被迫地,在这个位置坐着观礼。
钢琴和提琴交错的乐声悠扬,白色的花瓣从天而降,一片飘荡着,落到秦黛裙子上。
奶白色的花瓣,与克莱因蓝的深沉形成鲜明的比照,像盛夏时,天空的一朵白云。
秦黛眼睫轻颤,目睹着那瓣花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捡走。
秦黛望过去,眼看着谢斯白将指尖的花,握进了掌心。
“李遇先生,你愿意娶你面前的女子为起,无论贫穷还是富有,疾病还是健康……”
谢斯白亦望了过来,秦黛在与他对视的下一秒,蓦地端正坐好。
“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,你愿意吗?”
秦黛的指尖,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裙角,因为她感觉得到,谢斯白没有挪开的、正看着她的目光。
“陈彦昕女士,你愿意嫁于你面前的男子,成为他的妻子……”
谢斯白握住她手腕,解救她的裙子,将那般白玫瑰花瓣,轻轻地放在她掌心。
秦黛低眉,花瓣被他握得沾染了一丝体温,是热的。
台上,新郎新娘交换戒指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处。
台下,无人注意的最后一排,谢斯白掏出一串穿成手链的白色贝壳,穿过掌心的白玫瑰,套在了秦黛腕上。
–
“刚去哪儿了?”谭慕言拿了块马卡龙,小口吃着,“咦,怎么栀子花什么时候变成串贝壳了?”
秦黛下意识地用右手捂在左手腕上。
她没回答,从香槟塔上拿了一杯酒,两口喝下去。
谭慕言嘴长成了O型:“这是酒,不是饮料,你看清楚了吧?渴成这样了?”
秦黛没心思回,被白玫瑰装饰成了天堂的草地上,来来往往全是人。
她摸了摸心口,怦怦得仿佛今天结婚的是她本人。
于是又喝下去三杯红酒。
新娘是学舞蹈的,特意多了个环节,圆舞曲交际舞,由新婚夫妻开舞。
在场所有的宾客,男性都会发一条淡蓝色丝带,女性则是白色,如果想邀请对方共舞,便把自己的那根,系在对方身上就可以。
当然,也可以不参加。
秦黛就有点想逃。
她遍寻了全场,没见到谢斯白。
他这个人其实挺好找的,出众优越的身高,平常她打眼一看,便能紧紧被人群中的谢斯白抓住视线。
身旁,谭慕言和苏为衡已经互相结成一组,相邀着伴随着乐曲起舞。
秦黛又端了一杯白葡萄酒。
右肩被人从身后拍了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