剃头师傅第二个人的胡子都刮完之后再来看,刚刚那小女孩鸡窝一样的头发总算是疏平整。
这么一瞧还不短,上手能量三下,头发也足够厚。
“给你三块,卖不卖。”
“咋可能才三块,俺隔壁大姐没俺头发长都还卖了十二呢。”
“丫头片子年纪不大,吹牛倒厉害,你去上集找找,谁家收这么贵,回来我倒贴你钱。”
小白草半点不怵,“那三块不是坑俺是小孩。”
“……”
剃头师傅,又上手比了比,最后喊了一口价,“最多再给你加两块,五块钱,就你这头发收回来还得浪费药水泡。”
小白草斟酌一下,认真看了老师傅两眼,也没再墨迹,点头答应了。
秦晏全程没拦着,让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商谈,确定价格后坐下,老师傅剃刀三两下就顺着耳根将她头发给减掉,最后还好心修了修,之前野娃娃一样的人,如今看起来也有几分女娃像。
剃头师傅捆好头发之后,从胸前口袋里面掏出五块钱,递给秦晏,显然是将秦晏当成女娃家里大人。
“给,钱拿好。”
秦晏看一眼,摇了摇头,“交给她本人就好。”
“嗨,你这当爹的心真大,这么多钱直接就给孩子拿。”
秦晏:“……”
剃头师傅之前还以为是男同志不好意思开口讨价还价,才让女娃娃来,现在看这情况好像不是啊。
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,钱塞给女娃娃,继续给后面排队剃头的人收拾。
秦晏也开了一次眼界,朝驴车那走的时候见小白草也在看他,不禁有点奇怪。
“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。”
“大同志,你是个大好人。”
“……”
秦晏现在对好人倒是有点耳熟,忍不住勾起唇角回想起白草。
尽管只有三天,可不得不承认,他想家,想老婆了。
坐上驴车,哐当哐当的颠簸让刚吃饱的人不太好受,却不得不承认,比双脚走起来要快的多。
小白草就坐在身边,抱着国营饭店买回来的东西,还在耳边一直念叨,倒是驱散一些路上的单调。
驴车减了大半的时间,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黑。
两人下车感谢完跑车大爷,就听见前头嘈杂的声音,老大爷还是眼尖,瞧见了那架车上的红布头。
“你们大队这是有人办喜事呀,蹭蹭喜气回去了。”
小白草嘴甜的告别,回头就好奇看着前面。
秦晏比她高,先一步看到最中间被围着的人,一男一女都是陌生脸。
他和小白草跟在后面,倒是巧了和队伍一个方向,最后那对男女进了小白草隔壁家,秦晏看懂了,也讶异这速度之快。
白老赖突然结婚,因为昨天闹的事情让这个婚事多了层颜色,这会就有不少的人在凑热闹。
秦晏抓着小白草绕过这群人回到院子里,站边上的白皮才瞧见他们回来。
“秦同志,小草儿你们回来了,怎么样县里好玩吗?”白皮最后一句话问的是小草儿。
小白草点点头,开心的抱着怀里的东西往屋里面跑。
白皮没动,见秦晏还站着倒是主动科普一下。
“秦同志运气真好,这一来就能吃上新娘子做的糊糊,要走好运哦。”
他们这的习俗,嫁过来的新媳妇隔天要给村里分福,早些年吃的好点大多都是煮面条,吃了之后一年都顺顺利利,现在是条件不好,平常肚子都吃不保,这面条慢慢就变成其他东西代替,反正意思到了就好。
再加上白家村这几年的年轻小伙子就没有结婚的,好就没办过这一出。
谁知道现在被白老赖赶上了。
“也不知道这是哪踩的狗屎运,娶了个漂亮媳妇。”白皮一脸八卦,“秦同志,你猜这对象是谁?”
秦晏抬个眼的功夫,白皮都没打算等他回答就自己说起来,“就前白二叔去相的那女子,怪不得望门寡守这么多年,感情跟老赖好上,按照她娘的标准,老赖还真凑不够钱。”
“好上?”
秦晏想进屋的,他离开前世澄了一盆葛根粉在那,虽然说放在阴影地那这个天不至于坏,找弄好也能早吃不是。
但是白皮说的热情,也就没拂面子,给了个反应。
“对,就是好上。”
白皮从正门绕过栏杆,避开旁边闹哄哄的人,继续跟秦晏分享,“你去城里那天早上俩人钻被窝逮住闹开了,女子老娘是在没办法,只能答应这事,不过昨天娘家兄弟来把老赖家翻个遍,值钱的全当彩礼带走,这幸好老赖本来就没啥。”
秦晏挑眉,觉得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被白皮说的这么慷慨激昂,还真是浪费这口才。
隔壁又是一阵哄笑,白皮好奇,“估计在闹新娘子,俺也过去看看。”
笑声一阵接着一阵,男人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声音,秦晏侧目就瞧见对面路过的婶娘撇嘴嫌弃,明显看不上这一路子。
送走白皮,秦晏没将注意力再放隔壁,将正屋放在桌上的簸箩掀开,澄清的时间足够久,葛根粉和水已经完全分离。
他端起到墙根边,缓缓将清水倒进羊槽里面,再将剩下的葛根粉一块一块的放在簸箩上,下面垫着盆打算明天拿出去用大太阳晒晒。
正收拾呢,白二下工回来了。
瞧见他第一时间喊,“小草儿。”
“爹。”
小白草从屋里跑出来,精神清爽的模样让白二吓一跳,“乖乖,你这是干啥了。”
“头发卖了,爹,大同志还买了好吃的。”
她从墙上拎起来油纸包,想让白二也跟着一起欢喜,哪里知道白二脸色立马黑下来。
“小草儿,他哄你把辫子剪掉买肉吃的?”
都不用打开,多年没见过荤腥的人隔着油纸包都能闻到肉香。
白二脾气一下子上来,“你这同志咋骗小孩呢,看着头毛短的跟假小子一样,出去不是让人笑话。”
秦晏正面迎接上这怒气,也没怕,“我询问过她的意见。”
小白草被爹吼住,这会回过神赶紧解释,“爹,这花的是大同志自己的钱,俺辫子卖的钱搁这呢。”
她手里攥着一卷钱,显然刚刚就想说的。
白二半信半疑,“真的?”
“对,大同志帮助那个大爷,大爷给了十块钱还有票,大同志全部都给咱家买肉吃,这是他带回来留晚上吃的。”
白二看着那大包小包,脸突然有点烧,最主要当着女儿的面,在那双眼睛的观看下,跟秦晏道了歉。
秦晏神色半点都没变动,白二生气他没反驳,如今道歉也没什么反应。
“知道了。”说完就指着簸箩说:“这个明天要放在太阳下晒干,之后粉状装罐,用开水冲着喝。”
秦晏迈出正屋,回到他临时居住的那屋。
白二这边打量过女儿,又问了这两天在县里的情况,盯着那油纸包,叹口气从老屋的木箱子里头报了一床老被子,还是他跟小草儿娘结婚的时候置办的被子。
他抱着来到屋里,“秦同志,这辈子你暂时用用,山里早晚温差大,等明天空上山劈几颗竹子,给你磨床席出来,睡起来得劲。”
秦晏瞧见屋里的情况,好像也确实没资格拒绝,就顺势接下。
回忆起白草之前睡觉的姿势,一般铺一般盖,到时候把自己当成蚕宝宝一样卷起来就足够。
当天的晚饭,是带回来的肉包子和烤鸭热了热,拿掉葛粉疙瘩的铝盆HIA剩一层糊糊,兑水又加半勺玉米面搅起,一人一碗。
肉包子小白草占了俩,白二和秦晏一人一个,糊糊灌满完填满胃里的缝隙就足够饱。
这次秦晏没被撑的睡不着,入乡随俗,他极其快的适应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,更加理解白草每顿饭都吃那么香的原因。
他睡前还在想,明天需要针对白家村的情况,好好想想如何改善这找周遭的生活环境。
在不能买卖的这个年代,农民出头好像就只能依靠栽种粮食才行。
山上能干什么?
他这辈子倒是在四季山上生活的时间最久,可惜全做轮椅上虚度了。
裹着棉被不安稳的睡了一夜,隔天是被小白草给吵醒的。
收拾完出来一看,就见小人捧着铝盆,里面装着半盆红薯煮烂的混茶。
小白草瞧见他,积极的招呼,“大同志你快看,俺去旁屋打来的新媳妇饭,早上咱就不用再起火。”省一顿柴火了。
秦晏从缸里舀两瓢水倒在盆里,冰冷的水洗把脸清醒一下,这才瞧见家里没见到白二。
“你父亲呢?”
“大队长找他,爹出门前让咱们先吃。”
秦晏借着盐水漱了漱口,瞧见小白草已经吧碗筷都放开,正拿着铝勺子分碗。
他盯着那铝,心里默默计算对比了一下,如果将铁制的感应器换成铝制,他能回家吗?”
这个还真说不好。
秦晏打算找时间实验一下,不过他打算在走之前改善一下家里的情况。
煮烂捣碎的红薯茶虽然浑,但是自家地里栽种的足够甜,秦晏十分给面的喝了一碗,收拾碗筷的时候瞧见外面天色好,转身先将葛根粉放在屋顶上晒着。
等人从板凳上跳下来,白二已经抱着一堆竹皮回来了。
小白草赶忙迎上去,“爹,又有编篮筐的活嘛。”
“不是,这给秦同志编席,大队长那领来的。”
秦晏挑眉,瞧见白二态度的改变,猜想应该是得了公社的通知。
果不其然,白二跟秦晏解释,“是公社支书那打电话到队部说你帮了大忙,给的奖励。”
“谢谢。”
小白草最开心,“大同志俺来,俺手艺跟大娘学的最好。”
秦晏笑着点头,“那你教我,两个人快点。”
原本打算干这个活的白二一头雾水,所以他呢?
正想张口说他手最快时,身后传来呼唤声,“白大哥,你能出来一趟嘛?”
小白草听到熟悉声音,小脑袋错开父亲的身影,果不其然看到隔壁的新娘子,这个大娘早上给她打饭的时候我还多给了两勺呢。
“大娘好。”